作者 | 田庭峰、白雪、林锋梅、田宇民、宁畅、赵子莹
机构 | 上海申浩律师事务所
【编者按】
法务通常作为企业内部合同审核的必经节点，合同审核也是法务的核心工作内容之一。合同审核既是老生常谈，也是常谈常新的话题。即使是聚焦企业商事活动所涉及的合同，不同的行业所涉及的合同内容以及审核重点、难点也各不相同，但法务审核合同的内核、审核要点、审核工具具有一定的共性并可重复使用。
基于此，威科先行特邀上海申浩律师事务所整合具有多年企业法务实务经验的律师团队成立专题小组，进一步探讨法务审核合同的逻辑。专题小组从合同全生命周期风险管理（即准备阶段、审核阶段、履行阶段）的视角，以“商业目的”为合同的内核，以“合同的主体、标的、时间价值以及空间价值”为核心审核要点，并辅以“合同审查的思维模型、合同的语言及复核、执行流程及复盘”为工具，尝试以法务视角，结合实操经验及案例，探讨建立相对全面的、稳定的、动态的法务审核合同的逻辑。
精彩节选
以下节选自 第一章 | 二、合同的商业目的
合同的商业目的一般指通过该份合同以实现的商业价值。比如，战略合作的商业目的可能是双方就某个领域的长期合作建立最初的基础或者希望达到品牌宣传效果；单一的项目股权交易的商业目的可能是买卖不动产，也可能是通过股权的方式转让相应的知识产权等。
笔者认为，如果要全面、充分、准确地了解及理解合同的商业目的，应先做扩展性信息收集（主要包括合同背景及核心商务条件两个方面），再做提炼和概括（一句话提炼和概括合同的商业目的）。
(一) 扩展性了解商业目的
法务接收到业务部门的合同起草、审核及修改的法律服务需求后，要首先做扩展性信息收集，所涉及的维度至少包括：
1.合同的背景
合同的背景相当于土壤之于树，了解合同的背景有助于准确、高效且低风险地响应业务法律需求并完成合同类事务的法律支持。我们以投资类合同为例（例1-1），常见的文件类型包括：
(1) 战略性投资协议/框架合作协议；
(2) 报价函，备忘录/意向书类合同文件；
(3) 多个项目的投资协议，以及单一项目的投资协议等。
法务需根据公司签订投资类合同的背景不同，进行合同审核模版的选定以及合同审核中度的把握。比如同为框架合作协议，有的框架合作协议的背景是为了搭建合同主体的官方沟通渠道；有的框架合作协议的背景是明确指向具体的项目，只是签订正式合作协议的条件尚未成熟。
前者内容通常较为概括，通常不会完全遵守通常的合同逻辑、内容及表达方式，合同内容也不需要包括管辖条款等内容，更没有模版可以直接适用。对于该类文件的审核，重点通常不是法律风险，而是企业内部的规则及要求。
例1-2:以下为某战略合作框架协议的内容节选
一、合作宗旨
希望通过双方合作，打造双赢和可持续发展的合作伙伴关系。
二、合作领域
包括但不限于：业务合作、信息共享、资源对接、品牌合作、宣传推广等。
三、合作内容
双方认同对方为战略合作伙伴，充分利用各自资源开展业务创新合作，共同策划组织线上、线下各类活动。
对后者来说，即以项目为合同背景的框架协议，则往往具有框架、意向甚至附条件的具体合作的特点。
例1-3:以下为某项目框架协议的内容节选
双方一致同意，以“先轻后重”的原则展开合作。乙方优先以轻资产方式为项目公司提供经营管理服务，甲方同步积极推动目标项目的资产分立事宜以尽快满足股权转让条件。双方一致同意，自本合作意向协议签署后2年内，甲方完成目标项目的资产分立，并由乙方或其指定的关联公司受让不低于目标项目51%的股权或者资产。
所以，法务充分了解合同的背景，是准确进行合同审核的前提之一。
2.核心商务条件
在了解了合同的背景后，我们往往已经对于签订合同想要达到的商业目的有了基本的认知。但要启动合同起草、审核及修订需进一步了解合同的核心商务条件，不同的核心商务条件，对合同所需要遵循的法律法规、合同的内容及体例均有非常大的影响。比如同样是股权转让，内资企业之间的股权转让与涉外的股权转让合同差异极大；同样是租赁合同，普通的办公租赁与联合办公租赁在转租以及履约管理等方面的限制可能作出完全相反的约定。
对于核心商务条件，资深的法务经历长期的积累，往往会形成常见合同的核心要素模型。我们以股权交易为例（例1-4），核心要素通常包括以下方面：
(1)买什么：买资产、股权、知识产权等；
(2)买多少：买多少股权或者份额；
(3)多少钱买：股权转让对价款、债权转让款等；
(4)用什么钱买：自有资金还是外部融资等；
(5)用谁买：如为上市公司，通常会涉及选择用合并报表范围内的主体，还是用合并报表范围外的主体；如为集团型或者跨地域型的公司，通常会涉及选择用境内的资金还是境外的资金收购；如果购买的目标公司是亏损的公司，可能从税务角度选择可降低税负的主体收购等；
(6)买来以后怎么管：公司治理以及三会一总一财（股东会、董事会、监事会、总经理及财务总监）的委派/聘任、职责及权限；
(7)管完以后怎么退：退出方案等；
(8)其他特殊内容。
为了进一步提高工作效能、降低法律风险，资深的法务团队会和业务团队、财务团队一起从业、财、法综合维度形成核心商务清单的模版，以便业务团队在一线开展工作时，先根据核心商务清单模版明确全部或者部分核心商务条件，再带着核心商务清单与法务沟通合同的起草、审核及修订。
例1-5：房地产项目交易的核心商务清单示例
(1)项目基本情况：地址、面积、四至、土地性质等；
(2)合作各方及股比：各方主体及背景情况、股权比例；
(3)资产类型：重资产投资还是轻重结合；
(4)获取方式：股权交易、资产交易、租赁等；
(5)总投资额：项目的总投资额；
(6)出资及利润分配：出资及利润分配（是否等比例分配、是否涉及以资产抵利润）；
(7)操盘：公司主要条线的分工及决策权；
(8)三会一总一财及议事规则：股东会、董事会、监事会、总经理、财务负责人的人员安排、议事规则、法定代表人安排；
(9)是否合并财务报表：是否纳入一方的财务报表；
(10)是否资金统筹：是否涉及集团公司的资金统筹；
(11)退出安排：随售及拖售等；
(12)资产经营：建设后资产经营的权责利分配；
(13)物业管理：一方是否有同等条件下优先提供服务的权利；
(14)其他特殊内容等。
例1-6：租赁合同的核心商务清单
(1)租赁主体；
(2)租赁标的及租赁用途；
(3)租赁期限；
(4)租金及支付；
(5)保证金及支付；
(6)物业服务、水、点、燃气等相关费用的支付；
(7)其他特殊内容等。
例1-7：保证合同的核心商务清单
(1)主体情况；
(2)被保证的主债权的种类、数额及范围；
(3)保证方式；
(4)保证期限；
(5)如涉及多个担保的，各担保之间的关系；
(6)其他特殊内容等。
笔者最近遇到的下述保证合同纠纷也很好地体现了核心商务清单的价值。
例1-8：
甲乙双方通过股权合作的方式投资了一个项目公司，甲方和乙方分别持有项目公司50%的股权。项目公司向银行办理融资贷款人民币20亿整，融资贷款方案的增信措施之一是由股东方按持股比例向银行提供连带担保，也就是股东甲方和股东乙方各自分别承担总贷款额中人民币10亿元对应的保证担保责任。后项目公司被申请破产，触发贷款合同约定的提前还贷的条件。但银行要求股东甲方就贷款总额及相应违约责任提供保证担保责任。后经复查，甲方与银行签订的保证担保合同仅约定了“股东甲方为该笔贷款提供连带担保责任”，保证合同约定的担保责任是贷款总金额人民币20亿元，与真实的核心商务条件偏离度极大，并给公司造成了重大损失。
但股东乙方首先按上述例1-6的《保证合同的核心商务清单》确定了核心商务条件，其中明确担保的债权金额是10亿，法务在保证合同的审核及修改中与《保证合同的核心商务清单》对比，保证合同约定与真实的核心商务条件不偏离。
我们可以看到，通过扩展性信息收集合同的背景及核心商务条件，可以全面、准确地了解及理解合同的商业目的。虽然核心商务清单的内容不是一蹴而就的，但即使是业务部门提供了核心商务清单中的部分内容，对于法务合同类工作效率的提升、法律风险管理以及初级法务的成长均有较大帮助。
(二) 提炼和概括商业目的
亚里士多德提出“任何一个系统都有自己的第一性原理，它是一个根基性的命题或假设。它不能被缺省，也不能被违反”。对于一份合同而言，合同的商业目的包括合同的背景以及核心商务条件，但其中的部分内容随着合同各方的博弈，会发生变化，比如交易主体。但每份合同都有相当于“第一性原理”的、不能被缺省、也不能被违反的内容，牢牢抓住该类内容，能够有效保障合同的主脉络清晰不偏离。笔者在审核合同时，通常会在扩展性信息的基础上再进一步用一句话或者一段话提炼和概括商业目的，并在合同审核的全过程中，始终以保障该内容的实现为原则。比如：
例1-1可以提炼和概括为；a和b建立战略合作关系，在一定领域内利用各自资源开展业务创新合作，共同策划组织线上、线下各类活动，但没有锁定具体合作内容、没有排他。
例1-2可以提炼和概括为：通过框架协议锁定项目，后续落实具体执行计划，包括乙方轻资产介入以及2年内完成资产分离及51%的份额转让，锁定项目且排他合作。
活动预告
、
注意：本专题已上线至 威科先行 | 争议解决实务模块。囿于篇幅，以上仅节选本专题部分内容，更多详情欢迎扫文末二维码，获取免费试用。
特别声明：以上所刊登的文章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不代表威科中国出具的任何形式之法律意见或建议。如需转载或引用该等文章的任何内容，请私信沟通授权事宜，并于转载时在文章开头处注明来源于公众号“威科先行”及作者姓名。未经书面授权，不得转载或使用该等文章中的任何内容，含图片、影像等视听资料。如您有意就相关议题进一步交流或探讨，欢迎与我们联系。
本文转自公众号“威科先行”，2023年6月21日文章《法务审核合同的逻辑 | 威科先行》
